中國金融博物館理事長王巍談2013年：鬆綁“四大繩索”迎接金融自由化時代

柏亮"我們過去看歷史，mini storage用一個統一固定的標準去看，太多統一的意識形態教育，太單調。經過幾年在籌備金融博物館中的反思，我發現構成我們思維的很多觀念都是錯誤的，都要調整。"王巍說。作為中國金融博物館理事長，王巍從歷史發展的脈絡思考，認為2013年的歷史意義不同凡響——它是中國真正走向金融自由化時代的關鍵年份。利率市場化改革和互聯網金融爆發，鬆綁了中國經濟的"四大繩索"：高利貸、非法集資、虛假注資、抽逃資本金。王巍認為，利率是市場經濟的血脈，利率市場化使整個市場定價體系得以解放；互聯網金融顛覆了現有的坐標體系和參照物。兩者風雲際會，將改變中國的金融生態乃至社會生態。11月27日，王巍在香港參加第十屆中國並購年會期間，接受了《第一財經日報》記者的專訪。2013年鬆綁 "四大繩索"第一財經日報：你特別看重2013年的"歷史地位"，你對它的"歷史地位"的基本定性是什麼？王巍：從歷史來看，從農村到物價到城市到銀行，都是商品的，管理體制的，沒有涉及到真正的市場價格的改革，利率是市場經濟的血脈，利率改革，是整個定價基礎的改革，攻克了最核心的東西，比土地改革的意義更重大。改革開放是從農村的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開始的，然後到城市的商品改革、物價改革、銀行改革等等，基本上都是基於商品和管理體制的改革，沒有做到真正的市場價格的改革。2013年進行的利率市場化改革是整個市場定價基礎的改革，從此整個市場的定價體系都將以市場化重新定價。這是以前改革沒有實現的事，是真正的改革攻堅戰，改變了最核心的定價基礎，意義非常大。日報：你所說的今年鬆綁了"四大繩索"，具體的影響是怎樣的？王巍：我所說的"四大繩索"是指：高利貸、非法集資、虛報註冊資本、抽逃資本金。利率市場化改革和互聯網金融的發展，鬆綁了前兩大繩索。取消註冊資本金下限的改革，鬆綁了後兩大繩索。利率市場化改革之後，所有的市場主體在資金使用上都能夠討價還價，價格高低是市場行為，你情我願，不存在道德判斷。高利貸的"高"，隱含著強烈的道德判斷。高利貸的英文是Usury，在歐洲中世紀之前，它是指一切基於貸款的利息和付息行為；在15世紀之後，一般指高于市場利息的額外利息；在今天的市場上，高利貸是指貪婪和欺騙行為。公�不應良莠不分地譴責一個階層或群體，如同當下中國主流傳媒和大�動輒將溫州民間金融或一些P2P借貸貼上高利貸標簽一樣。資金不能自由定價，就無法改變高儲蓄率，在我們的經濟格局中，大量儲蓄被低價甚至無償轉移到國有企業和金融機構。現在，其他領域的市場化改革都突破了，金融領域必須要突破。"非法集資"的罪名也不應存在，只要是雙方自願即可。以後只有"集資詐騙"，因為後者是惡意詐騙。在利率市場化改革和互聯網金融對傳統金融門檻衝擊之下，"非法集資"的界限越來越模糊，最終將取消。取消公司註冊資本金下限，"抽逃資本金"、"虛假注資"的問題將不復存在，其核心是創業資本的改革。這兩條繩索曾經毀了企業和企業家，取消下限，解放了創業資本。創業的核心是腦力，是知識，而不應被資金門檻攔在外面。這些問題不會馬上就解決，我說的是"鬆綁"，是走向改革，2013年是標誌性的一年。日報：當然，也有一部分人擔心，一下子"鬆綁"，會帶來所謂的市場混亂，你怎麼看"鬆綁"之後的市場秩序？未來市場秩序的產生程序和權力主體將發生怎樣的變化？王巍：事實上，以前更加混亂，壟斷體制、行政定價，扭曲了市場規律和定價機制，事實上蘊藏著巨大的風險。市場的"混亂"，往往也是活力，也許會有更多的倒閉、破產，但市場允許失敗，而且失敗的時候，疼的是個人，而不是全民買單。互聯網金融更是一次社會生態革命日報：利率市場化是金融自由化的核心議題。2013年的迷你倉一大潮流是互聯網金融，尤其是P2P借貸、�籌、開源數字貨幣（比特幣等）的興起。你的評價是，互聯網金融更多的是體現對體制的批判。它批判了什麼？創造了什麼？王巍：互聯網金融的發展是與技術進步同步的，互聯網金融的理念及實踐，在中國迅速火爆，其實是一種制度批判。因為傳統體制保護落後的技術和商業模式。目前大致體現為三種心態：一是批判者，可以稱為攻方，是亢奮，群體性亢奮；二是傳統金融，可以成為守方，是焦慮，還沒有搞清楚怎麼守住陣地；三是社會大�，感覺到的是顛覆——顛覆不是要推翻，而是破壞了原有的坐標系和參照物，原有的安全感喪失，而新的參照體系還沒有形成。在互聯網金融時代，將會呈現出多中心或者去中心化，原來的坐標系不再管用，每個人都在博弈，才能形成有活力的新的坐標體系。什麼是金融？過去我們想的很複雜，我80年代初進入金融界，一直在金融改革第一線。中國由於特殊環境把金融看得特別複雜、政治化和體制化，一談金融就是"安全性、流通性和收益性"傳統老三句，這是出于經濟管理和控制的立場，對於金融服務于企業和消費者的功能"不屑一顧"，基本沒有涉及。現在一談到互聯網金融就談到風險問題，讓我想起上世紀80年代初，北京所有餐館都是國營，沒有私人辦餐館，理由是防止有人下毒。萬一民營餐館有人下毒怎麼辦？那不就造成社會危機了嗎？其實金融本質上就是企業的餐館，就是提供資本服務，我們把它太神秘化了。互聯網時代，也要有這種心態，把金融機構做成餐館一樣，提供服務，哪裡有需求哪裡就有服務，哪裡就有創新者。在P2P（peer to peer）原理下運行的互聯網金融，完全超越了傳統的金融平台，整個過程中不依賴金融機構，而是自己製造金融服務，解決投資者和消費者之間的資金供求平衡。這種真正的脫媒不僅是一次金融革命，更是一次社會生態革命。不僅是金融界的巨大變化，整個社會生態正在被改變。從歷史來看，人類2500年前開始使用金屬貨幣，對應遊牧和農業社會；1000年前的宋代出現紙幣，標誌著人類進入穩定的商業社會。上世紀50年代出現信用卡，人類進入電子貨幣時代，信用卡成為人類金融史上一個重要里程碑，作為100個重要的創新之一放入大英博物館。每一次貨幣的變革，都改變一個社會形態。可以預見，比特幣或者數字貨幣的誕生將再次改變我們的社會生態。過去我們認為金融就是貨幣，只看到錢，在發展幾百年、幾千年之後，金融代表資本，不僅貨幣是資本，存量的、流量的資產物態也是資本。而更高層面的資本是信用，信用是無形的社會資本，信用有價值，而且可以流通，可以支付，可以儲存，可以定價，能夠支付、定價、儲存，就是貨幣，今天信用已經成為貨幣了，這才是整個生態的改變。日報：以比特幣為代表的數字貨幣在2013年被廣泛傳播、應用甚至炒作，你怎麼看"比特幣現象"和比特幣的內在原理？它對貨幣形態、貨幣生態有什麼樣的改變？王巍：比特幣最初是IT圈的貨幣，是一種數字貨幣，它從理念和技術上都超越了傳統貨幣。它是建立在數學、密碼學基礎上的去中心化的社區自治系統，社區成員相互提供服務，創造價值。只要具備了支付、定價、儲藏功能，都可以形成貨幣。這三個功能也不需要同時具備，可以逐步實現，支付功能是首要的、最核心的。比特幣是在IT圈誕生的貨幣，在千百個不同的圈，根據相似的原理，都有可能形成圈內的貨幣，土地市場可能誕生土地幣，房產市場可能誕生房幣，甚至知識分子的智力市場也可能誕生智幣，這些不同的貨幣在市場上和社會中彼此博弈。整體上，其運行原理都是開源的、數字化的，都可以納入到數字貨幣的範疇。而這些�多貨幣的本位是什麼呢，實物本位、政府信用本位都將不適用，信心是貨幣的核心價值，信心可以是未來的貨幣本位。攝影記者/任玉明文件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