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3年10月31日 星期四

全國版) - (信息時代里中國“平”不“平”?從《信息時代的世界工廠》看十年中下階層變化

2013年9月,存倉邱林川在內地出版了《信息時代的世界工廠》。他以珠三角為基點,梳理了以打工者為主體的"信息中下層"的新媒體使用狀況。這一"階層"範圍極為寬廣,幾乎包含了一般意義上的"弱勢群體"。邱林川認為,這個龐雜而巨大的群體在主流媒體上長期失語,他希望能重新審視其在信息時代可能具有的價值。實際上,這是一個如此龐大的群體。據國家統計局數據顯示,僅打工群體,2012年的總量已達26261萬人。在輿論場中,他們就像一股巨大的暗流,偶爾濺起水花。對邱林川來說,勞工研究,不僅是理解和解釋這個世界,更重要的是未來改變這個世界的能力。他關注信息時代人與媒體工具的關係,關心在手機、網絡、一個個ID背後的那一個個人,他們究竟在想什麼?他們到底是誰?而在手機、網絡使用高度普及的時下,中國的"數字鴻溝"真的是平的嗎?中國的"數字鴻溝""2002年的中國,網絡、手機卻變得如此稀松平常,毫無'鴻溝'可言。"2002年夏天,南加州大學傳播學博士生邱林川來到珠三角。邱林川出生于湖北武漢,北大畢業後,先在香港讀碩士再到美國深造。南中國對他來說有種回家的感覺。而他這趟旅行只有一個目的———希望在接下來的三個月裡,對珠三角的通訊業,從電報、電話一直到手機互聯網做系統的梳理。互聯網是傳播學的熱門領域,邱林川的研究始于1995年,但把研究口徑從全中國縮小到珠三角,是受到曼紐爾·卡斯特(M anuel C astells)的影響。作為當代國際上最著名的社會學家和都市研究的權威學者之一,曼紐爾·卡斯特的"信息時代三部曲",即《網絡社會的崛起》、《認同的力量》、《千年終結》在新千年到來時面世,對信息時代的全局做出野心勃勃的全景描繪。英國著名社會學家安東尼·吉登斯對其的讚美最為響亮:"此書堪與馬克斯·韋伯的《經濟與社會》相媲美。亞當·斯密為古典資本主義命名,卡爾·馬克思為壟斷資本主義命名,曼紐爾·卡斯特為信息時代命名。"在卡斯特的理論里,談到網絡社會的特點之一"全球聯繫但地方分隔",他舉珠三角為例,認為有全球"最有代表性的城市面貌"。邱林川認為,卡斯特之所以這麼說,是因為珠三角雖是全世界全球化程度最高的區域之一,但它的商業區、工業區和旅遊區之間,很大程度上卻是相對獨立的。他決定從珠三角出發開始調研,完成自己的博士論文。"數字鴻溝"是當時美國傳播學界最重視的問題之一。"數字鴻溝,應該是西方後工業化社會里一個典型的階級問題,在美國非常普遍。"邱林川回憶道,他在洛杉磯調研過的一個地方曾是黑人中產階級聚居區。最初他們都是在通用汽車工作,但隨著通用汽車搬到墨西哥,工人就完全失業了。"中產階級消亡之後,社會就變成一個'沙漏型',中間小,兩頭大,只剩下有錢人和窮人,彼此世界完全不沾邊,甚至是互相對立的。體現在信息領域,就是數字鴻溝。"他設計了一套名為"信息分層"的中國式研究框架,希望能研究中國的"數字鴻溝"問題。但當邱林川開始田野調查時,卻完全傻眼了。在他離開中國內地的1997年,還只有少數人,主要是知識分子和學生能夠接觸到手機和網絡。而五年後,2002年的中國,網絡、手機卻變得如此稀松平常,毫無"鴻溝"可言。在上海,他見到網吧擠塞進弄堂的夾縫;在北京,他在公交車上無意間看到一個老工人用手機竟然比自己還嫻熟;在珠海,他在面館里聽到剛剛中學畢業的打工妹在聊一種叫"小企鵝"的聊天軟件,而他竟然不知道這是什麼。這也難怪,騰訊成立于1998年。其後幾年裡,中國互聯網和手機新媒體開始了狂飆突進的大發展。"中國同美國是如此不同",邱林川說,在過去30多年中,西方國家將工業大生產轉移到像中國這樣的發展中國家,因而逐漸進入後工業化社會,社會結構變成了"沙漏型",而中國還處於工業化過程中。"我們平時總是說'比特'經濟、虛擬經濟,但不管是iPhone還是惠普電腦,你見到的其實還是看得見摸得著的工業產品。所以不能錯誤地以為進入了後工業化社會,工業(生產)就不重要了。某種程度上,中國甚至可以說是全球信息工業的脊樑。"珠三角之行拓寬了邱林川的思路,在珠海小飯館里遇到的那幾個玩"小企鵝"的打工妹,也勾起了他強烈的好奇心———她們是如何使用這些新媒體的?在裡面蘊含的安全問題、情感問題又是怎樣的?更緊要的是,"他們"究竟是誰?信息失衡與反抗"我們習慣用硅穀標準來衡量,覺得不入流……但這裡有更接地氣的信息系統。"3個月的田野考察結束後,邱林川回到美國。2005年,他發表了一篇題為《信息中下階層》的文章。在這篇文章中,邱林川試圖對這個群體進行定義。"所謂的信息中下階層,更多講的是社會經濟地位。"邱林川解釋道,這個階層並沒有單獨的政治或文化的獨立性,但是他們的經濟收入、教育水平、社會地位、聲望都是偏下的,但又不是最底層的,畢竟他們還有收入,能夠勉強養活自己。在邱林川看來,除了產業工人、服務業工人之外,包括拿勞保的下崗群體、貧困大學生、領微薄退休金的老年人,都屬於這個階層。"不至於餓死,但由於各種限制,他們也無法過有尊嚴的生活。"邱林川說,跟西方的"沙漏型"社會不同,中國現時的社會結構更像是一個"鴨梨",兩頭小,中間大。中間這些人,逐漸成為邱林川的研究主體。"在珠三角,這些人可能上不了網,但連手機都不用的人是非常少的。絕大部分人都以各種方式進入信息社會,也正是他們,成為中國城市信息社會中人數最多的群體,我不能忽略他們的存在。"邱林川說。2004年,邱林川選擇到香港中文大學工作,也開始了在珠三角長期調研的過程。從網吧、小靈通、預付卡、手機、長話吧入手,邱林川將研究集中在"信息中下階層"使用新媒體的情況,以及其帶來的影響上。"過去10年,信息技術雖然普及越來越廣,但對於工人而言並不是一個簡單的線性關係,而是反複的波折。"邱林川提到2002年北京藍極速網吧縱火案。那場燒死25個人的大火震驚全國,也讓網吧業進入了被整頓的寒冬。"當時大部分工人上網,網吧幾乎是唯一的途徑,雖然各地整治的力度各有不同,但負面影響還是非常大。"邱林川注意到,手機運營商有時也存在商業歧視的行為,比如早期,他們在鋪網絡時會故意不讓信號覆蓋城中村,或者讓城中村里的信號很差,以達到讓"高素質"客戶在用戶群中比例更高的目的。"不過,這並不等於說,同其他階層相比,在使用新媒體上,工人就一定處於劣勢。"邱林川說,某種程度上,中下階層可能更活躍,創新性也更強。他提到2004年12月的友利電抗爭事件。友利電是一家日資企業,主要生產無繩電話和對講機。"2004年12月9日,有電子郵箱的友立電員工都收到一封郵件,大意是不滿足他們包括提高薪水在內的15項要求,他們就罷工。最後罷工持續了一周時間,參與人數高達1.6萬人。"邱林川說,尤其值得一提的是,當時友利電工人每天還在網吧用博客播報罷工進展,甚至還引起《紐約時報》報道。"這可以說是非常具有劃時代的一件事。"邱林川興奮地說,要知道,新浪直到2005年才開通V IP博客,而其他階層大規模使用網絡維權都要到2006年了。但他也提到,2007年,友利電工人曾再次抗爭,但日方老闆吸取教訓,不再允許他們去網吧,博客也被強制關閉,最後被強行打壓。"之所以會出現這樣的案例,我覺得很重要的劃分是需求。"邱林川解釋,我們過去的想象是上網越多,越主動越好,其實並不是這樣,"精英"階層雖然花了大量時間在網絡上,但最後可能都花在無謂的事情上,而信息中下層,由於他們上網時間有限,所以幾乎所有行為都是從需求出發,他們需要網絡幫他們解決真正的問題:就業、住房、醫療、教育。"如果從'精英'階層角度來看,可能覺得工人權力小,不被人尊重;但從工人自己角度來看,他們不關心奢侈品廣告,也不需要追星,可能包袱會更輕一些。"邱林川提到,曾背負惡名的山寨機,卻是突圍的武器。他發現,山寨機的設計師們經常會在網上交流產品需求和設計。這種交流,帶來了品種繁多的山寨手機,其中最有名的要數"雙卡雙待",最初是為了滿足港台商人來大陸換卡的需求,後來甚至LG還抄襲了這個設計;與此同時,太陽能充電也是他們的傑作,因為很多手機都會被賣到非洲去,最後顛覆性地做出了這些產品。"某種程度上,它也打破了全球資本主義控制信息社會發展,特別是手機硬件發展的全球體制。而它所帶來的社會效益,也不光體現在中國,甚至在整個亞非拉,畢竟他們提供了這種別人能夠支付得起的手機。"邱林川的這些言論,毫無疑問,會顛覆大多數人對於打工者使用新媒體的想象。邱將其原因大多歸結為大�媒體的不作為。但在某種程度上,其實它也呼應了卡斯特提到的"全球聯繫但地方分隔"———城市白領們刷微博,對大洋彼岸的時裝周、美國大選津津樂道,而甚至不知道自己家附近的城中村在發生什麼。"我們習慣用硅穀的標準來衡量,覺得不入流。但當你真正融入其中之後你會發現,裡面有一套價值體系,有自己的一套更接地氣的信息系統,有一種空間氣味是確確實實在中國這塊土壤上紮根發芽長出來的,比那些西方的東西,好的也好,壞的也好,像盲人摸象般地硬套要有意思多了"。邱林川說。從網絡到現實"網上再有用,那也只是補充,最關鍵還是網下。"中下階層不僅使用互聯網和手機,他們更在其中承載自己的生活。而邱林川在針儲存新媒體使用採樣調研後,也逐漸進入更社會學的研究視野。"應該說,在微博平台上,2010年是個高峰,當時出現了本田罷工,加上之前富士康數連跳也使得社會對工人議題的關注度不斷升溫。"邱林川說,當時還有一個重要因素———全國總工會的"中工網"尺度較寬,工人在"中工網"共享照片,使影響擴大。但後來,隨著網絡限制越來越多,維權的空間越來越小。"現在平台越來越多,但如果跟2004年友利電工人使用博客抗爭,受到全國甚至世界的關注相比,現在能達到的功效弱太多了。"邱林川說。事實上,現在邱林川也有些懷疑,在微博這類平台上,獲得大量關注之後,對於問題的解決,究竟能起到多大作用,仍需要打一個大大的問號。"智能手機的發展,製造了無數微博,產生出海量信息。"邱林川說,在這個網絡輿論場中,同"精英"階層相比,工人的時間少,完全沒辦法去發大量信息;此外微博呈現碎片化,很多問題都不是一句兩句能說清楚的,而與此相對的是,對這類維權信息,往往又監管得最嚴。邱林川印象中,通過微博發聲而獲得較大關注的,要數2011年對富士康工人田玉的救助。田玉2010年跳樓導致下肢癱瘓,當時她拒絕了別人的救助,回家跟家人一起手工編織拖鞋,希望能以此養活自己。這個事情在微博上轉了以後,姚晨、寧財神、閭丘露薇等名人轉發,田玉編的拖鞋很快賣光了。但很快,這件事情就被人們淡忘了,現在還有不少拖鞋積壓在邱林川的辦公室里。邱林川發現,不少工人微博過去經常會@各種名人,但現在也極少會再@了,一來,名人們不會幫忙轉,二來,即便轉發也沒法解決問題。"網上再有用,那也只是補充,最關鍵還是網下。"邱林川提到了傳播研究理論中的"依賴論":對於發展中人群,包括中下階層,長期幫他解決一點小問題,很容易使他們的自信心獨立性喪失。所以關鍵在於培養個人自信心和階級主體性。不過,邱林川慢慢也發現了一些新苗頭。"大部分工人根本不理解自己的狀況,住在城中村還以為自己是大老闆,對外也沒有特徵性"。但是當他們的宿舍、興趣小組、政府公會、公益組織,開始和周圍的工人發生連接時,哪怕很小的事,也意義非常。邱林川提到他一個女工朋友在廠里最近遇到的一件事。5人一間的女工宿舍,一般只有一個電源插頭。隨著使用手機的女工越來越多,根本滿足不了那麼多人充電的需求,於是老闆在每層弄了一個充電房,有幾百個插口。但這樣的話,就經常出現電池丟失的情況,丟一塊電池可能是他幾天的勞動工資,這時候邱的朋友發動大家寫聯名信,膽戰心驚的要求在充電房加配保安。結果沒想到最終談判成功了。"我們現在聊起新媒體,總是想到微博、微信、段子,但我覺得這樣的故事,反而更貼近現實,對中國的信息社會是有示範效應的。"邱林川說。事實上,隨著調研的不斷深入,邱林川的身份也開始有所變化,他從一個理應僅是客觀觀察,主要工作是派發問卷調查的學者,有時也轉變成了一個公益組織的行動者。"工傷醫院一般是四層或者五層樓,99%都是工殤工人,一般是電子製造相關產業。第一次去真讓人有點害怕,到處是福爾馬林的味道。大熱天,有人手(卻)貼在肚子上,這樣才能讓肚子上長塊皮。"這次拜訪對邱林川的衝擊非常大,"工殤工人實在是承受了太多中國現代化帶來的殤"。2004年的數據,僅珠三角一年就有4萬根手指被切掉或者碾碎。邱林川希望能為他們做些什麼實際事情,"我們光用抽離的客觀事實不夠,這只是一個逗號。勞工研究,不僅是理解和解釋這個世界,更重要的是未來改變這個世界的能力"。"現在很多關於工人的研究,覺得好像最重要的應該是研究人在網上花了多少錢、買了什麼東西,這是非常單向度的。我覺得人之所以重要,是因為它同機器和技術有某種關係。"邱林川說,這種特殊關係,使工人們面臨不一樣的社會生產狀態,在裡面,既有他們的革命性、創造性,他們的幽默和苦難,同時也有他們的爆發,"它可能是一首詩、一個視頻、一次聚會"。從2002年開始,工友之家在全國各地出現,像"城邊村"這類打工者網站也是層出不窮。同樣在2002年,北京新工人藝術團成立。他們以"用歌聲吶喊,為文藝維權,為打工者唱歌為口號",前後發行了5張原創歌曲專輯,以及兩部原創戲劇,同時連續舉辦了數屆新工人文化藝術節。[樣本]重D音樂隊:唱給我們自己聽,唱給不了解我們的群體聽通過對打工者群體雙向度探究,邱林川將目光聚焦在了打工者文化上。這些打工者創造出的文化,就像是一塊三棱鏡,折射出了他們在信息時代的焦灼與迷茫。深圳工人樂隊"重D音",是邱林川長期關注的對象。在他看來,這個由工人自發組織起來的樂隊,正處於從"自在"進入"自為"的階段。"他們現在做的,就是扯著嗓子,嘗試著自信地把屬於工人的價值觀、世界觀唱出來"。而這也正是所有可能的第一步。永無止盡的加班"重D音"創始人董軍今年33歲,湖北黃石人,20歲到深圳打工,先後做過生產線工人、保安,在電子廠、玩具廠都幹過。聊到過去的打工歲月,董軍用得最多的詞就是"迷茫"。在來深圳之前,董軍也算得上是半個文藝青年,尤其喜歡音樂。"在過來打工前,想象得特別美好,每天上8個小時,周末不用上班,平時可以購物、看電影、逛公園。"董軍說。但一到深圳,董軍就徹底蒙了,整個廠都在玩命幹活,到了周末還得加班。加班加起來還沒完沒了,總共只放過3天假。幹了半年,董軍辭職了,沒想到在新的廠加班加得更恐怖,很快他又辭職。找到一份只需要上8小時的工作,有段時間甚至成了他努力奮鬥的目標。"當時在廠里,基本上沒有娛樂,經常加班到凌晨1點,整個人也特別空虛,天天如此。"董軍說,當時收容遣送制度也沒有廢除,即便有時有假,也不敢輕易出廠,出去就怕人查暫住證,"有時查證的看你不順眼,隨手就把你的暫住證撕了,後果不堪設想"。"那段時間,天天跟行屍走肉一樣,很絕望。"董軍覺得自己不能再這樣下去了,於是花了大半個月的工資,買了一把紅棉吉他,沒事就拿出來彈彈。不久後,他找到一份保安的工作,每天只需工作8小時。收工後,他就一個人彈琴,多是卡帶上聽來的校園民謠。2004年,董軍開始做義工。他非常喜歡工友組織中那種人與人之間的關係,非常放鬆,彼此相處都很好,這是他在深圳一直沒找到的東西。底層的聲音有力量後來董軍去酒吧成了一名鼓手,"原本以為玩音樂,能讓自己過上自由自在的生活,但在酒吧待了兩年,發現當自己站在舞台上是為了取悅別人,並不是在表達自己,有種在耍猴的感覺。"這讓董軍非常沮喪,他非常討厭這種感覺。"打工這麼多年,經常會遇到一些自己無法理解的事情,搞得自己很迷惑。"董軍說,他發現好多事情也無法找到答案,有段時間,他甚至特別害怕上下班,"想想自己一生就這麼過了,覺得特別絕望,感覺自己就想死去了一樣"。離開酒吧後,董軍去北京,跟"新工人藝術團"玩了一段時間。這個由打工者組成的藝術團讓董軍非常興奮,"他們表達的一些東西描述的就是我們的日常生活,很容易引起共鳴。"他覺得自己回深圳或許也可以組一個類似的樂隊。回到深圳後,董軍很快找齊了人馬,從吉他、貝司到鼓,都是他一個個教會的。最後,他把樂團名定為"重D音"。"'重'代表一種力量,說明我們是很重要的;'D'在音樂里是核心,同時也代表底層,連起來就是底層的聲音也是很重要很有力量的。"董軍解釋道。2011年,經過幾次排練,董軍開始安排"重D音"上街演出。其實就是把設備拉到工業區的商業街,直接開唱。不少工友圍上來,聽得非常認真,董軍很滿足。為什麼要自卑?"重D音"唱的歌,延續了"新工人藝術團"的特色,且大多由樂隊成員原創,內容主要是對打工者身份、日常生活的描述。《男工宿舍》是"重D音"早期的代表作,由董軍創作,歌詞大意是:我們抽著家鄉的煙/大口地喝著啤酒/說著辛苦的工作/得到的總是不多/我們經常提起的女孩/天天從門前過/總是孤孤單單一個人/是否有了男朋友/那時我們都還沒有女朋友/天天說著她的溫柔/喜歡她都藏在心裡頭/卻從沒有人敢對她說出口……"那是對生活怒吼似的表達。"董軍說,因為空虛,打工者很容易迷失自己,搞不清楚自己是誰,有時搞得自己非常自卑。"但我們沒偷沒搶,憑雙手掙錢,為什麼要自卑?但這個社會就是會讓你覺得自卑,讓你覺得自己像是做錯了什麼"。而之所以寫歌,"就是希望我們能夠找到自己,認識我們是誰;我們的歌也要唱給不了解我們的群體聽,讓他們瞭解我們是誰。"現在,雖然"重D音"名聲越來越大,一年到頭演出不斷,但董軍並不願將其商業化,"重D音"的演出,幾乎都屬於公益項目,也幾乎給不了樂隊成員任何酬勞。但讓董軍頭痛不已的是樂隊的穩定性。每個樂隊成員都有本職工作,只能在休息時間排練演出,現在一周能排練一次就很不錯了。而樂隊成員流動性太大,最初的鍵盤手和主唱,因為換工作都離開了深圳,最後也不得不退出了樂隊。至於董軍,他也沒有再去打工,而是在朋友的幫助下,開了一家吉他店。店里,平時就用做樂隊的訓練場地,有時也會做些吉他培訓,但仍然是入不敷出,經常需要朋友幫助。邱林川就以入股方式進行贊助。"不管怎樣,能有更多像我們這樣的團隊站出來,表達我們自己,絕對不是什麼壞事。"董軍說,"我們要為自己說話,希望在社會中得到尊重,由此改善我們的現狀"。B 14-15版採寫:南都記者 顏亮 實習生 蔡曉純 吳瓊迷你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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